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压抑着心内的兴奋，走出考场，签字，走出大门，看见师傅。他一直都在墙外揪心地翘首以待。就像送考的家长。我一路走，一路笑眯眯地看着他。不用说，看见我，他已知道，我考过了。眼睛眯得更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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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紧跑到车里，翻出书包，拿出手机，领了早起阿渡发来的红包，然后以逗比的心情回个短信，我挂了。在他的一再的安慰声里打个电话过去，故意不出声，等他急了，大声告诉他，我过了，科目二过了。啊哈哈。送他的生日礼物有了，他的赞赏，庆祝只等回去任性受用就好了。接着给父亲打电话，说，我的科目二过了，驾照已经快拿到手了，过了科目二，其他的都不在话下了。父亲笑着，一再地叮嘱，好好好，中中中，开车慢点，开车慢点……

回去的路上，那真是春风得意马蹄轻呀。朋友圈的祝福刷到手软。我自己都不知道，我是如此的优秀。……可是，我挂了！结结实实真真切切地挂了。以上的这一切，都省了。不必麻烦了。挂在右倒库。感觉自己就像刚出生的婴儿，落地，睁眼，哇一声，刚啼醒这世界。就死了。回来，阿渡说，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，就差一个结果。

沮丧，怎么可能没有？我抱着枕头，落魄地从考场里出来。不相信，眨眼之间，我的命运就被决定了。回去的路上，坐在车里，怔怔地望着窗外略过的风景，不相信，一切就这样结束了，无可挽回了。一直潜意识里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，一个设想，我闭上眼睛，再一睁开，甩甩头，一切都消失了踪迹，而我正坐在候考室里，紧张地等待着我的顺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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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事实面前，只能说，是自己太轻狂。技不如人。还能说什么呢？所有的理由，都是借口，安慰了自己的颜面，抚慰不了自己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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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着，八月就望眼欲穿了。一度感觉，这个暑假太虐了。考试挂了，旅游被骗了，驾考失败了，孩子没管了，《夜班思语》几乎中断了，写字看书也遥远的陌生了……在结果面前，所有的所有都欲说无力了。生活，有点闹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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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下来，细细想想，这些日子，还是有一些片断零零碎碎地记于心底。自我七月二十七日，练车以来，每一天，阿渡都早于我起床。有时，四点，有时，五点。他一起来就收拾，然后催促我起床洗漱。每一次，在昏沉中，睁来眼，我都好想给师傅打个电话，说，师傅，我今天有事不去了。可一想师傅的等待，一看阿渡的殷勤匆忙，还是算了。于是，在朦胧的晨光里，在他开车时反复地叮嘱唠叨了，我慢慢醒过来。我练车，他比我还着急上火。练之前，他就郑重地再三地强调，要记住师傅说的每一句话，每一个字，每一个标点。哪怕是废话，都给我要记住。

练车回来，一有空，不管你在做什么，不管你心情怎样，他见缝插针就叨叨，又比划又打比方，离合与刹车要怎样怎样配合，挂档要怎样怎样操作，直角转弯还得怎样怎样，倒车入库你还是怎样怎样……一有机会就非让我去练方向盘，去大马路上练开车，一边开又一边叨叨，“起步停车扣十分，练，再练，又十分，好，又十分，扣完了。唉，一百分没了，两百分没了……”一遍又一遍，不厌其烦。本来跟着师傅练了一又上午，晒也晒了，打击也被打击了，心，倦怠得只想静一静，车，再也不想看也不想谈了。如此听他再三再四地说说说说念念念念，心里的火，噼噼啪啪地燃烧着跳窜着，一点一点哧哧地延烧着导火线，三米，两米，一米，六十厘米，五十，三十二十十九八七……“够了！烦死了！除了练车还是练车，除了讽刺挖苦加打击，还是讽刺挖苦加打击！能不能叫人安生一会儿了！”他终于闭嘴了，叹口气，木着脸，不再发一声。下一次，他会注意说话的方式，有了鼓励，但依然不放心，依然有话要对你讲，依然要你去多练，依然要你听，要你记。偶尔，我稍微表现出一点兴趣，他简直喜出望外，更加癫狂，直至，我们又翻脸相吵。每天晚上，洗过澡，我倒头便睡过去了。衣服，他默默洗了。早起的饭，来得及的话，他也悄悄做好了。他的周末，假日，一分一秒全部陪着我，耗在驾校里。他全部的神经都紧紧系在我的驾考里。可，我，挂了。没有一点风险地挂了。告诉他。“老婆，没关系，真的没关系。驾考，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。这些日子，你太辛苦了。压力太大了。”“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就够了。你才是最重要的。”“考不过，很正常，谁谁谁科目二考了四次还没过，谁谁谁科目三考了三次还在考……”“周末带你去旅游吧，散散心。”……当天下午，益平饿了说要到超市买吃的，我无精打采地陪着，他也跟着。看到开心果，“给你买一包，你吃了好。”’他说。“我不要，没心情。”“买，考得好要吃，考得不好更要吃，吃了才开心。”他拿了一包去付账。回到家，婆婆问，今天要再捉一只公鸡吃不？“捉，捉。给我老婆补补营养。”……我知道，考前，他所有的严厉和督促，只是希望我一次性过掉，省去后面的压力和烦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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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，婆婆问我要考试了吧，考得怎么样。“妈妈没及格，罚了几张红票子。还要考。”记住，只要人好好的就好。多花点钱，没什么大不了。钱，根本算不了什么。她斩钉截铁地说。我知道，我们家远没有达到不拿几百元当回事的地步。她的坦荡，我懂。我练车，全村的人都知道，走出去别人老问，你练车怎么样了，能开车了吧。这些，都是她没事干，在外面喧嚷的。她以为她媳妇会开车是特别牛气的一件事。除了她媳妇，村里还有哪个女的会开车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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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前，我还有些不甘心，觉得自己点儿背。觉得在失败面前，所有的努力都是失败。现在，看来，不是的，一张涂过鸦的纸，再不济，也总是比一张白纸多了点生活的色彩。世界上，倒霉的人那么多，为什么不能是我呢？在我们中国的神话里，天都能补好，还有什么补不好呢？天都需要补，生活还是需要来点不完美才好。